第783章 又一颗新星
    夕阳最后一抹余暉沉入远山，墨蓝色的天幕上开始缀满细碎的星光。
    別墅的园在暮色中舒展开来，宽阔的草坪像一块巨大的墨绿色丝绒，静静铺陈在橡树与玫瑰丛的环抱里。
    晚风拂过，带来泥土与夜来香的清甜，草叶尖的露珠已悄悄凝结，在渐起的夜色中闪著微光。
    晚餐时间结束之后，原本安静的天地一下子热闹起来。
    雷妮格和她的团队在享用了烤脆皮猪肘子大餐之后，开始忙碌起来。
    他们搬出那些被绒布覆盖的机器，还有那捲珍贵的胶捲。
    巴托施小心翼翼地將白色幕布掛在两棵橡树之间，那布面在风中轻轻鼓动，仿佛一片悬浮在黑暗中的云。
    库里斯和布莱希特则调试著放映机，那机器上的齿轮与透镜在灯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泽。
    雷妮格深吸一口气，打开装胶捲的铁盒，里面装著他们数月心血凝聚成的十五分钟幻梦。
    渐渐地，园里聚拢了人影。
    在腓特烈通知之后，別墅里的僕人们放下手中的活计，护卫们暂时卸下严肃的神情，有的开始搬桌椅，有的三三两两站在草坪边缘。
    腓特烈带著玛利亚、苏珊和丽璐来到了园，所有人都穿上了正式的休閒装，有说有笑的，不时朝著幕布看去。
    所有人都安静地等待著，一种混合著好奇与期待的气氛在空气中无声传递。
    托尼搬来几把藤椅放在最佳位置，有人搬来桌子，放好了饮料和点心，仿佛即將举行一场茶话会。
    当最后一缕天光隱没，库里斯点燃了放映机的光源。
    剎那间，一束纯白的光柱撕裂夜幕，笔直地投射在幕布上。
    人群中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
    光柱中，无数尘埃像被惊醒的精灵，疯狂地旋转起舞。
    科赫紧张地转动摇柄，齿轮发出节奏均匀的咔嗒声，如同唤醒沉睡魔法的咒语。
    突然，光影中浮现出黑色的剪影。
    “牡蠣的壳？！”
    丽璐第一时间认出这个黑色的影子是什么。
    雷妮格回答道：“我们很久以前得到了达弗朗舍先生的资助和向韦森科学学会引荐，即將演出的故事也和达弗朗舍先生有关。”
    腓特烈有些惊讶地问：“你们认识达弗朗舍亲王？”
    雷妮格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们经常光顾他的生意，然后就认识了。”
    腓特烈点了点头，继续看他们鼓捣设备。
    这套放映系统中，除了放映机，还有一台留声机。
    雷妮格放进第一个碟片，音乐声响起。
    这开场的音乐声同时是信號，特定的声音响起，转动摇柄，画面开始有了变化。
    一个黑色的人影剪影出现在幕布上，观眾看得出，那是一位体態匀称的年轻姑娘，坐在椅子上做缝纫的工作。
    科赫在不停调整转速，儘可能让画面的內容与留声机里发出的台词、背景音乐同步。
    幕布上的故事，在场的不少人经歷过。
    就是当年在铁矿镇发生的事情，艾拉没得家里同意去参加腓特烈举办的晚会，后来玛利亚帮她一把，接著舞会上达弗朗舍和艾拉相遇，舞会后艾拉跑得鞋都掉了，最后是警犬班帮忙找到人。
    一张唱片的播放时间是五分钟，第一个五分钟恰好把艾拉在家里的遭遇演完。
    这时画面上也正好出现“到了晚上”这样的字幕，留声机换完唱片，然后继续下一幕晚会上的戏。
    观眾席上，玛利亚不自觉地握紧了腓特烈的手臂。
    她完全被迷住了，儘管早知道这是手影戏般的画面，但那复杂且流畅的动作，富有张力的构图，仍让她心跳加速。
    丽璐看得同样很入迷，同时脑中在思考別的事情。
    海上航行很枯燥，如果船上有这么一套设备，再多带些故事，肯定很受欢迎。
    苏珊也有同样的想法，在医疗宣传领域，这样的表现形式会比戏剧好很多。
    腓特烈专注地凝视著幕布，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看见的不仅是剪影动画，更是这项技术背后无限的可能性，以及当下可以改进的地方。
    幕布上的故事做了点修改，警犬班的戏份，变成了光明神派来的天使，帮助达弗朗舍找到艾拉。
    动画接近尾声，节奏渐渐舒缓，隨后变得欢快，男女主角穿上结婚的礼服，走进了教堂。
    剪影的线条变得柔和，仿佛一个美好的梦境即將醒来。
    雷妮格偷偷环视观眾的脸庞，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中，她看到了陶醉、惊奇、感动——这些表情比任何讚誉都更让她欣慰。
    当最后一个画面消失在幕布上，光柱骤然熄灭，园陷入短暂的黑暗。
    片刻之后，掌声先是零星的，隨即连成一片，如潮水般涌起。
    护卫们忘记礼节，用力鼓掌；僕人们交头接耳，兴奋地比画著刚才看到的场景；就连一向矜持的阿福也露出难得的笑容。
    腓特烈走向发明家团队，他的声音在夜风中格外清晰：“你们创造的不是简单的娱乐，而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我第一期向你们拨款贰万金盾整用以改机设备，最重要的是將唱片上的录音与胶捲合二为一，例如胶捲不出现在幕布的位置。”
    “其次，从製作开始直到放映的整个流程，你们要好好规划一下，我明年春天再看看你们的成果。”
    “特別是胶捲的复製工作，你们要好好研究，力求做到又快又好。”
    “第三，全套设备要儘量简单、可靠，最好一个人骑著马驮著设备就能带走。”
    “你们也要和文艺工作者合作，扩大故事种类。”
    他现在钱都是纸幣，贰万金盾相当於一千枚弗罗林金幣，可是一大笔钱。
    雷妮格感到眼眶发热。
    她望向同伴们，科赫正悄悄抹去眼角的泪光，布莱希特笑得像个孩子，库里斯和巴托施紧紧握著手。
    这一刻，所有熬夜绘製的疲惫、反覆试验的挫折，都化作了满心的甘甜，还有一张支票。
    夜深了，人群渐渐散去。
    但园里的空气中，似乎还残留著那魔幻的光影。
    玛利亚挽著腓特烈走在回別墅的小径上，轻声说：“我从未想过，黑色的剪影也能如此动人。”
    其他人同样点头。
    腓特烈说道：“今年的天使投资预算快完了，不然可以给他们投更多。”
    “剪影只是开始，彩色的不远了。”
    在收拾设备的间隙，雷妮格抬头望向星空。
    今夜之前，他们只是默默无闻的发明者。
    但从韦森大公將支票递过来的时候开始，他们知道，自己因为为这个世界打开了一扇全新的通往光影梦幻国度的大门，已经成为炙手可热的投资对象。
    康庄大道，就在眼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