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护道者
清晨,
李砚知照例去青柳居为伍思卿炼化神性,同时將新炼製的一枚九品主祭坛从怀中取出,放在石桌上。
“师姐,这是我新炼製的小玩意儿,只要佩戴在身上,就能暂时解决神性蚀骨的问题。”
伍思卿拿起九品主祭坛,看著上面烙印的诸多神异纹路,一丝一缕的冰凉伴隨著古朴气息缓缓逸散,“此物—会不会很珍贵?”
李砚知笑著摆了摆手,“还好,除了炼製起来稍微有些麻烦外,並不算珍贵。”
“师姐平时佩戴在身上,待此物聚满神性后,师弟来集中炼化一次就可以了。”
“按照目前师姐的情况,差不多旬日集中炼化一次即可。”
他在九品主祭坛內,留了一尊昊天虚影,寻常时间便利用昊天虚影炼化伍思卿体內的神性,待蓄满一万神性后,他再来集中炼化。
消耗在主祭坛上的神性,很快就能回本。
“那就多谢师弟了。”伍思卿抿了抿唇,收起九品主祭坛,
“师兄那里传来消息,道门第一批精英弟子就快来了,你还需早做准备。”
李砚知抬眸看向伍思卿,“这里还有何说法?”
伍思卿頜首,“道门並非只有一派,其內又分三清道,紫薇道,真武道等等。”
“在这些道派中,又以三清道为尊,分別为玉清道、上清道,以及我所修的太上道。”
“目前,道门中,玉清道占据上风,实力最强。”
“他们此行虽然是要帮忙完善初境升二境的功法,但绝不会轻易甘当绿叶。”
她看向李砚知,“你应该也知道,虽然定法定的是功法,但要是压不住他们,最后哪怕老师最后强行將你的功法传布下去。”
“你的位子,也不稳。”
李砚知点了点头,“师姐放心,我明白。”
“定法到了如今这个时候,早已进行了大半,他们这时候过来,若能鼎力裹助,定法名录上自会有他们的名字。”
“但若想最后推翻重来,乃至摘桃子,我不会让他们如愿的李砚知起身告辞,前往问方殿。
伍思卿愜看著李砚知的背影,最后看向手中的九品主祭坛,清冷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挣扎,最后浮现出一抹黯然。
院子一角,小白狐趴在屋檐上,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时瞟向伍思卿,还有她手中的那一枚九品主祭坛,不时侧过头。
李砚知走在半路,有人便急匆匆赶来,“李师——”
“季兄,有何事?”李知看向来人。
“李师,道门诸派来人了,万望李师小心应对。”季野轻声说道,“天下皆知,道门有最完善的二境法。”
“他们此行,怕不会这么轻易就伏低做小。”
李砚知异看向季野,“季兄何出此言?”
季野跟在李砚知身边,往问方殿走去,“道门核心传承绝不可能这么轻易交出来。”
“要么他们就是最后的得利者,要么李师的法能压得他们心服口服。唯有这两条路可走。”
“但这两条路,都要做过一场才能见分晓。”
李砚知拾阶而上,路过有不少天骄,见到李砚知后,纷纷见礼,
“按理说你们同属诸子百家,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季野並没有隱瞒自己的想法,说道,“即便是寻常百姓都要分家,更何况是偌大一个教派?大教之內分出诸多教义,也属正常。”
“虽同属百家之列,但每一家都有自己的理念。”
“余属农家,但在初境功法上,却只认李师之法。”
李砚知笑道,“多谢季兄抬爱。”
二人走上问方殿广场,此时的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而且还有更多人跟在身后,走上广场。
就连一直深居简出的苏谷也走出了宫殿,站在眾人正中心。
陈胜和宋蠡分立左右。
见到李砚知之后,眾人纷纷让开一条路,季野也主动站在了队伍一侧,目送李砚知一步步往问方殿走去。
苏谷三人站在队伍前方,往前迎了上来。
待李砚知走近,苏谷跟在李砚知身侧后一步,陈胜以及宋蠡再后一步。
四人在眾人的注视中,慢慢走进问方殿。
两侧队伍中,
涂丞看著李砚知的背影,眼神中满是感慨,“大丈夫当如是啊—“
一旁的高距盯著苏谷的背影,好像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苏谷,
“不知不觉,去年还和我们站在同一个层次的李砚知,现在连我们的道子,都要跟隨在他身后“难以想像—
“现在的他,要面对的是百家道子,乃至道子之上的存在,我们—怕是终其一生,都只能看著他的背影了。”
李砚知走进问方殿后,问身边的苏谷,“苏兄怎么今日也出来了?”
“道家登山问道,不出来不行啊。”苏谷说道。
今日的他,身上的凌厉之气要比縹緲之气更重,仿佛一柄隨时都要出鞘的利剑,透露著令人心惊肉跳的锋芒。
“这一战不可避免。”他的声音里流淌著凝重,“定法之事已经开始,各家道子这时才陆续上山,说白了都抱著同样的目的。”
他的目光扫过身后的陈胜以及宋蠡。
陈胜与宋蠡嘴角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汕笑。
“什么目的?”
“推倒重来,或是摘桃子。”苏谷站在问方殿的台阶前,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殿外,
“这本就是眾道子,或是各家教派內部的统一意志,也用不著藏著掖著。
“当初若我胜了,那纵横家很快就会派出大批人手来到奉阳学宫,定法之事也会成为纵横家教派內部的事。”
“只是我败於你手,定法之事纵横家就註定只能成为辅佐,为了在定法名录上占据高位,我就必须要助你一直坐在定法正师的位子上。”
他的声音在问方殿內迴荡,“道家今日登山,必定不会是一团和气,他们本就拥有公认最完善的二境法门。”
“但公认不代表是正统,所以正统他们一定会爭,不想爭也得爭!”
陈胜和宋蠡也站在台阶之下,看向殿外,静静等待道家登门问道。
显然,苏谷的话,也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无论李砚知愿不愿意,从他们甘愿留在奉阳学宫开始,他们在定法名录上的地位,就和李砚知紧密联繫到了一起。
说句大不敬的话,只有李砚知一直坐在定法正师的位子上,他们的从龙之功才有用。
否则,龙都被斩了,他们將无功可享。
李砚知也明白苏谷的意思,坐在台阶之上的案台前,“我听闻道家內部有诸多支脉,不知当代道家道子的实力如何?”
“当代道家道子,乃是玉清道大师兄。”苏谷回答道,“道家最强势的三清道中,太上道稍显势弱,玉清道和上清道爭锋较为激烈。”
“玉清道的那位大师兄神龙见首不见尾,具体手段始终是个秘密,至於上清道大师兄,实力强的可怕,也一直都在道子之位。”
李砚知双手撑在案台上,看向苏谷,“上清道大师兄和你相比如何?”
苏谷沉思片刻后摇了摇头,“不好说,没真正交过手,可能比我更强,但至少也该是伯仲之间。”
“他专修杀伐剑道,攻伐之力极为恐怖。”
“传闻中,此人之前一直找不到自己的道,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枯坐在道观里整理经文。”
“而后在十五岁那年,明悟自身之道,开始练剑,三年小有所成,在上清道位列第三;又一年大成,成为上清道大师兄。”
“如今他习剑七载,不知实力会达到何种程度。
李砚知闻言不禁咋舌,“三年小成,一年便大成,修炼速度竟越来越快?”
“是。”苏谷似乎感受到了空气中瀰漫著的凝重,“此人五岁就拜入上清道,一直都是上清道里有名的愚钝之人。”
“后来等他成为上清道大师兄后,眾人才知道,他的愚钝並非是领悟不到什么,恰恰是他领悟的太多,所以会在修炼的最开始,就开始构建属於自己的悟道之法。”
“一旦这条路走通,那便是一日千里,平步青云。”
如此说法,就连陈胜和宋蠡也都是第一次听说。
宋蠡看向苏谷,“他专修剑,那他的方术,你可曾听说过?”
苏谷摇头,“不知,他对外展示的一直都只有剑,甚至连他剑匣里的剑有几柄,外人也都不知道,更別提他的方术“
话还没说完,苏谷面色陡变,立刻看向殿外。
空气中,一股令人浑身汗毛炸起的锋锐之气,好似长江大河般奔涌而来。
大殿之內,陡然颳起了阵阵微风。
陈胜和宋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忌惮之色,皆严阵以待。
“啪嗒。”
“啪嗒。”
微弱的脚步声,似乎没有受到距离的影响,清晰地迴荡在大殿之內。
每一声都像是踩踏在心头,就像是一柄剑,一次一次刺在心上。
可怕的压迫与锋芒,潮水般席捲而来即便身为道子,宋蠡都感到如芒在背,忍不住屏住呼吸。
道子和道子之间的差距,当真已经大到这般地步了吗?
仅仅只是脚步声,就几乎让他失去了出手的勇气。
一道道斜长的影子,出现在大殿的石板地面上,一步步靠近台阶。
终於,
李砚知看清了这些道门弟子的面庞。
就在这时,
苏谷踏前一步,隨著他的脚步落下,纵横棋盘瞬间铺展开去。
整座问方殿的地面,都成为了他的棋盘。
“既见李师,为何不拜?”他的声音里夹杂著棋子碰撞的激盪,將脚步声中蕴藏的气势直接戳破。
“李师?定法之事尚未尘埃落定,怎敢称师?”道门数十人的队伍前,一人上前反问。
宋蠡感受到那种如芒在背消散,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又逢道门中人詰问,羞恼之下当即说道,
“李师之名,乃始皇帝亲自下詔所封,尔等安敢抗旨不尊?”
始皇帝圣旨中所言,是教导天下初境方士,对二境並无任何约束,但宋蠡此时却並未明说,要在言语交锋中率先占据上风。
始皇帝詔命!?
道门之人面面相,他们从南疆匆匆而来,对詔命之事並不知晓。
对面这帮人胆子再大,也不敢拿始皇帝的圣旨开玩笑,所以此事恐怕为真。
怎么办?
一上来就先行礼道一声李师,这气势岂不是直接就要垮了?
言语间的交锋,李砚知並未在意,他的目光在这群人出现的瞬间,就集中到了那个背负剑匣的道家弟子身上。
此人身上的气息,就连他都不由生出一种危机感。
看似锋芒毕露,实则反而已经在极度內敛。
真不知道,一旦完全爆发,又该是何等景象。
就在这时,那背著剑匣的道门弟子,竟率先抱拳行礼,“上清道商灵真见过李师。”
他一行礼,其余道门弟子虽心有不甘,但也纷纷跟隨行礼。
“道门上清道弟子—”
“道门真武道弟子—”
“见过李师。”
李砚知頜首回礼,“诸位不必多礼。”
第一轮言语交锋,宋蠡挟始皇帝圣旨,率先拿下一城。
但言语交锋之后,该来的总归要来。
商灵真往前踏出一步。
鏘!
大殿之內,猛然想起剑鸣之声。
虚空中似乎出现了一柄几乎可以贯通天地的利剑,散发著滔滔不绝的剑气,在问方殿中呼啸而过,直朝台阶之上轰去。
宋蠡即便不是正面硬抗剑气,也感觉如坠冰窟,仿佛整个人瞬间都被冰封了一半。
这不是寒气,而是彻头彻尾的纯粹杀机,好似將人直接带入了严冬。
苏谷一步站在剑气狂潮的必经之路上,脚下纵横棋盘中的每一格都降下一道禁之力。
经过禁之力的重重封禁,剑气风暴在还未衝上台阶时,便化作拂面微风,不再有任何杀机。
“夏末酷热,多谢商兄为李师送风。”苏谷身上的衣袍讽讽作响。
“你是何人?竟敢与商师兄如此说话?”道门弟子中有人站出来低喝斥问。
苏谷周身缠绕的縹緲仙气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藏在骨子里的凛然傲气,“纵横家苏谷!”
“我与商兄说话,岂容你插嘴?”
纵横家苏谷!?
道门眾人闻言,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
纵横家仅次於四大显教,其道子在传闻中更是拥有最顶尖道子的实力。
出山之后,虽未曾碰到显教道子,但也未逢一败,横行无敌。
没想到,此等人物,竟也成为了对面李砚知的护道者!
商灵真第一次流露出些许惊讶之色,他没见过苏谷,但也听说过苏谷的事跡,“苏兄,你当真要阻我?”
“道爭所在,不得不如此。”苏谷並未有任何退让。
商灵真目光从苏谷三人身上掠过,微微抬了抬下巴。
在他身后,迅速走出三人,恰好对应三名道子。
当中那人盯著苏谷,缓缓捲起袖口,“久闻纵横家道子实力无双,在下真武道张鹤,特来请教?
言下之意,纵横家道子,还没有和上清道大师兄交手的资格。
更別提另外两名道子。
话音未落,
问方殿內近乎凝滯的气氛,仿佛一面镜子,瞬间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