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9章 钓鱼执法
    腓特烈的眼珠子转了两圈，玛利亚就知道他要搞事情了。
    片刻后，腓特烈对恭敬侍立一旁的老板吩咐道：“很有趣的点心，请给我再拿一盘刚刚烤好出炉的。”
    “记住，什么都不要加，保持最原始的状態。”
    “再要些品质上乘的甜奶油，要那种打发得恰到好处、质地极其顺滑细腻的，有多种味道最好。”
    “你们，”他转向身边的僕人，“去找一个乾净的，小號的注射器来，就是医生诊疗时使用的那种清洗伤口深处的型號。”
    玛利亚有些期待地看向丈夫，那双聪慧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等待著他这次鼓捣出应该很好吃的新式点心。
    老板和僕人们也是如此，但立刻恭敬地应声，迅速去办。
    很快，一盘热气腾腾、散发著新鲜出炉才有的浓郁黄油和麵粉香气的空心酥皮球，一碗打发得如同初雪般洁白蓬鬆、质地如丝绸般顺滑的甜奶油，以及一个显然已经仔细消过毒的金属注射器，被小心翼翼地摆放在了腓特烈面前的桌面上。
    在眾人充满好奇与探究目光的注视下，腓特烈开始了自己的操作。
    他拿起注射器，稳稳地探入盛满奶油的精致小碗，缓缓吸入满满的雪白的甜奶油。
    然后，他挑选了一个看起来最圆的酥皮空心球，用手指轻轻固定住它，小心地將注射器那细长的针头刺入球体底部最不易察觉的位置，再以稳定而轻微的力量推动活塞，將冰凉丝滑的甜奶油缓缓注入內部。
    他的动作一丝不苟，神情专注得好像在进行一项精密而重要的实验，而非仅仅是摆弄一个点心。
    很快，一个泡芙就做好了。
    腓特烈將这个新式点心递给了一直注视著自己的玛利亚，说道：“来，亲爱的，试试看这个泡芙。”
    玛利亚带著几分孩童般的好奇和期待，轻轻接过丈夫递来的点心，优雅地咬下一口。
    酥脆无比的外皮应声而破，里面冰凉细腻、甜度適中毫不腻口的奶油瞬间充盈了整个口腔，与温热香脆的酥皮形成了极其鲜明而美妙的口感对比。
    她的眼睛立刻微微一亮，脸上绽放出惊喜而满足的笑容，由衷讚嘆道：“嗯！真是奇妙的口感！”
    “外面的酥皮还是温热的，带著刚出炉的香气，里面的奶油却是沁人心脾的冰凉，这种冷热交织的感觉很特別！”
    “而且味道层次丰富多了，比单吃酥皮或者蘸著酱料吃要美妙得多！”
    腓特烈看著夫人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惊喜和满意的表情，嘴角也勾起了一丝带著成就感的笑意。
    腓特烈也为自己动手製作了一个，细细品尝后，肯定地点点头，说道：“看来我的想法没错，效果確实不错。”
    他隨即转向一旁看得心痒难耐的茶馆老板，笑著说：“你可以试著做这些泡芙来卖，我就不收你的专利费了。”
    老板激动得脸都红了。
    只是，腓特烈还不知道，自己隨口直接说了“泡芙”，其词源让研究语言学的学者们水了很多论文。
    当墙上的掛钟响起四声钟响时，腓特烈和玛利亚才在护卫们的簇拥下，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茶馆。
    腓特烈手里亲自提著几盒茶馆老板精心製作的泡芙，除了甜奶油，还有好几种味道，甚至还有果酱。
    “我可以肯定。”他对玛利亚说，“三天之內，肯定会有人塞肉进去。”
    玛利亚不解地问：“那不是很正常吗？”
    腓特烈没话说了。
    回到了下榻的酒店后，腓特烈兴致颇高地將他新发明的点心分发给隨行的官员和侍从们，让大家一起品尝这意外收穫。
    然后腓特烈来到臥室，这里趴著一头“白熊”。
    苏珊穿著白熊外形的温暖睡衣，正趴在床上冬眠，发出轻轻的鼾声。
    腓特烈得知她从吃完早餐后就睡到现在，於是把她给扛走了。
    晚饭在灯火通明的温泉室里进行，池边的桌子上放著合適用手抓取的食物，冰桶中放著饮料，水汽氤氳，散发著硫磺特有的暖意。
    刚吃完饭，一封用火漆严密封印、標记著最高等级的密信，来到了腓特烈的手中。
    腓特烈离开温泉室，独自在书房里拆开信件，目光如电般快速扫过信纸上的內容。
    信中的內容如他所料，卖国这种事，做了第一次，第二第三次就不远了。
    这时玛利亚穿著浴袍过来，端来一杯热腾腾的提神茶。
    腓特烈接过后喝了一口，然后把玛利亚拉到自己的腿上坐好。
    这封信事关波希米亚地区的布置，玛利亚也有发言权。
    玛利亚接过信纸，神情专注地仔细阅读起来。
    隨著目光在字里行间移动，她秀气的眉头渐渐蹙起，脸上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信中的內容，极为详尽地记录了马尔钦伯爵与比比安夫人今天下午秘密会面的內容，马尔钦同意利用波希米亚地区贵族的渠道，套取韦森公国援助该地区的粮食，最终转运至皮亚斯特王国。
    玛利亚放下信纸，抬起头看向丈夫，严肃而带著忧虑说：“依据我们韦森公国现行的法典，骗取国家援助和专项补贴是性质极其严重的重罪。”
    “马尔钦和比比安正在谋划的行为，如果发生在公国境內，其严重性足以让他们面临最严厉的刑罚，甚至可能涉及极刑。”
    “现在，针对波希米亚地区的粮食援助计划即將正式启动，我们是否需要提前部署，採取一些必要的防范或限制措施，以防他们得手，造成损失？”
    腓特烈缓缓抚著她后背的长髮，望著墙上的地图，说话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波澜：“你说得非常正確，骗取国家援助就是骗我的钱，这是毋庸置疑的重罪。”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冷静地说：“但是，亲爱的，波希米亚地区，至少在目前的法律框架和国际承认的名义上，还不属於韦森公国的直接管辖范围。”
    “所以，他们现在在那里谋划的事情，原则上我暂时无权过问，也管不著。”
    玛利亚立刻敏锐地捕捉到了丈夫话语中那微妙而深沉的弦外之音。
    她沉吟片刻，不由自主地低声问：“你的意思是，你其实是在有意地进行一场钓鱼执法？”
    “你利用这次大规模援助波希米亚的契机，作为一场考试，目的就是要看清楚这里究竟有哪些贵族、哪些势力，会与皮亚斯特王国暗中勾结，站在我们的对立面，从而精准地找出那些潜藏的、未来可能成为心腹大患的不稳定因素。”
    “或者，为將来可能的整合行动，提前锁定明確的打击目標。”
    腓特烈没有直接承认，也没有否认妻子的推测。
    玛利亚已经明白了。
    她在红水车村之战和士兵们一起冲入敌阵回来之后，对政治和以前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以前在沙龙里谈论的政治总是温情脉脉，喝茶吃饭间决定国家大事。
    现在发现，有时候，举起刀子，会意外地方便很多。
    当然，刀子不是说举起就举起，就像是很多事情一样，先做好准备。
    这个准备工作，正好是文化部的职责之內。
    (本章完)